一辆从内蒙古巴盟开来的卧铺大巴车进入陕北拳

1辆从内蒙古巴盟开来的卧铺大巴车进入陕北神木县的一个小镇时，已是日落西山。天边渐渐出现乌云，路边几个侯车的人拼命挥动着胳膊，示意要搭乘。司机见状把车停下，停稳后打开前门，车下有个打头的中年男人问：“去西安的？”

司机：“嗯，是巴盟去西安的，你们几个人？”

“五个。”中年男人边说边上了车，那4位跟在后边。

“不拉，我车上只有四个空位。”

中年男人弯下腰数着下铺：“一、二，”又直起腰数上铺：“3、4、5、六。不是有6 个空位吗？”

“四个。两个是给司机休息的。”

中年男人猫着腰往里走了两步，又数一遍，肯定是6个。随口说：“司机还用在铺上休息了？就休息两个多小时，还不能对付一下？我们给你加100元，一共1100元，你看行不？”

“不行，司机不是人？”司机瞟了一眼中年男人，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中年男人不高兴地退下车嘟囔：“唉，这怂巴盟人犟的很，凑乎两个小时挣1000块钱还不干，糖球货。”

“草原上的山驴野马，不懂道理。”下面的几个人也附和着中年男人边骂边随着中年男人，无奈地退到路边。

司机关上门喃喃自语道：“爷不睡铺，睡哪儿？“

车继续向前行驶。夜幕低垂，天阴沉沉的，乌云翻滚，逼退傍晚的最后一抹光线。

在神木境内的又一个路口，强烈的客车大灯照见一个年轻人，抬起左胳膊遮挡着上半截脸，右手不停地挥着手。客车再次停下，把车门打开。候车的年轻人摇晃着身子上车，径直向里面的上铺走去。一名下铺女乘客连忙喊：“脱鞋。”

年轻人低头看了看下铺的女乘客说：“这烂车还用脱鞋？”

女乘客毫不留情地瞪着年轻人，用巴盟话反问：“你们家上炕不脱鞋？”

年轻人不吭气了，两脚来回一蹬，把皮鞋丢在过道上，然后身体一纵，灵巧地跃上铺，躺下。

高原上的雨说来就来，转眼间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打着车顶，雨水像条条小溪，顺着车窗流淌。客车上了高速，冒着风雨继续行驶，雨刮器忙碌地在眼前摆动，刮个不停。

司机穿上随车带的毛衣，从暖瓶里到出一杯热水，喝了一口。一边咒骂着天气，一边问副驾驶员：“还不到服务区吧？”

副驾驶员说：“还早呢，以往这会儿就到了。”

雨越下越猛。此时已是清晨一点了，属于交通法强迫规定长途司机休息的时间，如果继续行驶，被巡警抓到后会面临轻者罚款，重则吊销执照的处罚。可这阵雨闹的，不敢加速，司机是干着急没办法。

忽然前面的车行驶缓慢，陆续停下。糟了，是堵车。司机停好车，赶忙下车刺探堵车的缘由。

原来是一起交通事故。先是1辆煤车因车速过快，遇到前面有情况紧急刹车，却因超载导致控制失灵，侧翻了。紧跟在煤车后面的1辆小型面包车司机，由于在大雨中视线不清晰，等到发现前方煤车侧翻时刹车已来不及了，眼睁睁地撞上了侧翻的煤车。虽然面包车撞得面目全非，荣幸的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面包车上的10几个乘客被风雨逼得没法可想，全都哆嗦着钻在拉煤的拖挂车底避雨。

司机打探清楚事故情况，对面包车上那十几个突遭飞来横祸打击的乘客产生了恻隐之心。他赶忙回到大巴车上，把前后门都打开，接着用不容置疑的声音向里面的乘客喊道：“各位乘客注意了。赶忙把你的鞋、包都放自己铺上，拿好你的、钱包。大家都相互容忍一下，让这几个遭遇车祸的人上车避雨。”

接着司机一边吆喝一边检查过道，车上那些睡得迷迷糊糊的乘客闻声纷纭把过道上属于自己的东西收起来。

“这是谁的鞋？拿起来放你铺上，要不给你踩坏了。“司机提着过道的一双皮鞋直起腰左右看看，吼着。

上铺的年轻人正庆幸自己选择了上铺，清静，安然。一听司机喊谁的鞋，他欠起身，扭头向下看看，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说：“不就三四百块钱的烂鞋？踩坏就踩坏呗。”

司机最见不得这类鼻子里插葱装象的2货，立即生气地厉声喊：“拿起！爷管球你3四百还是三四千了，你给爷把人绊倒碰坏咋办？放这儿，那些人能睡吗？”

下铺的女人这时候又出头了，不耐烦地问：“啊！10几个人挤进来，咋睡？”

司机看她是个女的，就面带歉意，和颜悦色地解释道：“大家将就一下，委屈了哇。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就看着他们在路上被风吹雨打？让他们上来避避雨吧。你们把腿弯一下，留个空让他们坐下也行。出门在外，大家都相互体谅一下哇。”

司机又向堵在门口的十几个人说：“你们上来，脱鞋，装塑料袋里，门口有塑料袋呢，自己拿。女的、小孩，睡在那5个铺上，男的睡过道。”

被雨浇得湿漉漉的10几个人，满脸感激地挤上车来。副驾驶员赶忙从方向盘上面车顶的柜子里取出备用的被子递给那些男人。

司机好不容易安排好这些人，过道里已没有插脚的地方了。于是他手扒着上铺护栏，脚踩下铺边沿，移到后门，从后门跳下，转到前门上了车，坐到驾驶座上，点一支烟，打开车窗，把烟吐出窗外，对副驾驶员说：“深更半夜的，这路啥时候才能疏通？”

副驾驶员穿上毛衣夹克，坐在门口的小座上，头枕着趴在护栏的胳膊上，没答话。

司机掐掉烟头，关了窗户，站起来打开头顶的柜子，从里面扒拉出一条干毛巾。他也穿上夹克，把毛巾搭膝盖上，头枕胳膊，趴在方向盘上准备打个盹，休息一下。

忽然，他听到有人拍打身边的车门，转头向车窗外一看，原来车头前站了几个身穿雨衣戴大盖帽的人。他们吆喝着让司机打开车门，盛气凌人地走上车，用大手电往车厢里前后上下扫过，然后其中一个大盖帽撕下一张罚款单，递给司机，说 : “同志，你的车大大超过了限乘人数，依据有关规定，予以处罚！”

司机急了，大声嚷着：“瞎球说了，我从不超载。”头一歪碰上窗口，醒来才知道刚才是一场梦。尽管是梦，还是把司机惊出一身冷汗。他抹把脸，试着晃动一下患有风湿、静脉曲张的双腿，麻木的没有一点知觉。再回头看看车厢里，所有乘客都沉醉在梦乡，显得分外宁静、安详。司机扭动着脖子，拳头砸着小腿膝盖，细听车里发出的各种声音，他忍俊不禁，竟独自无声笑了。乘客中有梦呓的、打呼噜的、有磨牙放屁的……

车外，雨，还不停的下着。

共 2 51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现在出行甚是便捷。但一到目的地，还有几个人能想起那些司机的面容和辛劳，更无从知晓他们的内心世界。作者以从一件小事上用敏锐的眼光，透过一个长途车司机那粗鲁直爽的外形，捕捉到他内心世界的闪光点。他风里来雨里去，为生计而奔走在路上。为了严格遵守交通安全法规，他可以有钱不赚。然而是金子总会发光，一旦发现可以显示大爱时，他的良善就发挥得淋漓尽致。我们至今还对社会抱有莫大的希望，就因为这世界上毕竟还是好人占了绝大多数。感谢作者赐稿西风，推荐共赏【 寒江孤鸿】【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22:47:26 古有 夜航船 ，今有大巴车。载体不同，然生活依旧在继续，车上的人生百态也在继续上演，就看有没有一双锐眼来记录、提炼。

2楼文友： 2 :17: 8 文章精彩，按语到位，天作之合，祝早成精！ （ （）

楼文友： 09:17:52 真是一篇不错的微型小说。赞！ 岁月静好 海韵7867 2982

4楼文友： 10:59: 2 斯琴的小说总是能扑捉到人性的闪亮点，初读的时候总觉得的这位巴盟人司机不尽人意，令人生厌。后来雨中搭救乘客感人的1幕顿时让人对这位司机肃然起敬！小说最后以司机的梦结尾，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这篇小说写得太好了。大赞！ （ （）

回复4楼文友： 08:18:01 我感觉也不错，呼唤大爱回归生活。

5楼文友： 11: 2:48 读斯琴老师的小说，感受人生百态，问好老师！

6楼文友： 16: 2:56 取材精确，现实感强，结尾出人意料却又忍俊不禁，好小说！ 感谢生活 有剥夺也有馈赠

7楼文友：- 0 17:58:45 好一篇小说《巴盟人》，作者用简练的富有地方色彩的语言把巴盟人的豪爽、粗狂、纯朴、仁慈的性格出现在读者眼前。这是短篇小说中很少见到的好作品之一。我们作为读者，先给加精。祝作者写出更多好作品奉献给读者。

回复7楼文友： 08:16:51 蒙古高原的儿女们都具有：扬在脸上的自信、长在心底的善良、融进血液里的骨气、刻进生命里的坚强，谢谢老师厚爱

8楼文友： 07:04: 4 寒哥辛苦了，谢谢辅导

9楼文友： 07:14:15 感谢各位老师，巴盟地处蒙古高原，邻近蒙古国，地广人稀，人的性情犹如广袤的草原粗狂不失仁慈，野烈不失宽厚包容。利益面前不失原则。小地方，小人物，凸显大气候，感谢各位版主，斯琴祝各位吉祥安逸

10楼文友： 11:08:22 恭喜斯琴此篇加精！ 岁月静好 海韵7867 2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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