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龙山博物志

2020-08-13 合山装修公司

尧龙山博物志,关于尧龙山天域极地的介绍

走进院子,脚步不觉就轻了下来,缓了下来。

时光在这里汇聚、停驻,如老农们歇息在暮色中的村头晒场,歇息在那棵标志性的老槐树下,一种生命的静黙与肃穆油然而生。

这些劳作了千百年的农具、家什,它们和它们曾经的主人一样,都歇了下来,所不同的是,主人歇进了泥土里,而它们歇在了尧龙山的农耕博物园。

农具和家什的材料,都取自房前屋后、坡上坎下,差不多就是自家土里栽种的—或硬木软土,或翠竹青石,或红棕白麻…极俭极省的就地取材,或砍削錾凿,或箍扎编织,靠着上辈传下来的手艺跟工具,自个成就。也有要请人代劳或花费钱钞的,那就是些颇高手艺的匠人活计了,比如打犁淬镰啦,锔锅置碗啦等等。

背杵,簸箕,锄头,犁把…它们是每一户农家的标配,只有一应俱全了,生计才会热气腾腾,日子才会日趋完足,否则难免磕磕绊绊,踉踉跄跄。

这些农具家什,都是土生土长的朴实憨厚,它们并不需要精雕细琢,花哨亮眼。适用、牢实,就是标准。在使用的过程中,它们慢慢会变得应手称心的—初到手上是有些生分,有些倔、拧,村民理解,到底难免山气野性,慢慢地,叫人握着,搂着,提着,背着,扛着…朝朝晚晚的处久了,就相互的合上脾味了。这是一个彼此适应,取长补短的过程,一般都不会太长,顶多也就一季稻子割下来,一笼鸡崽孵出来的时间,这些浸透了男人的汗渍体温喘息跟烟酒味儿的农具,这些浸透了女人的目光笑声怨气跟期待的家什,就有了主人的情感记忆跟生命信息,原本的山气野性也就柔软下来,轻淡下来。它们成了田间地头的好把式,成了厨房灶头的好帮手,甚至有时候,它们让劳累的主人拄着坐着歇息时,不免还会替主人感慨:也是一件农具哪!心头就会涌上一些苦涩跟苍凉来。

和泥巴、庄稼还有牲畜打着交道,这些风里来雨里去,泥里爬水里滚的农具,就成了一个个得力的壮劳力,它们最能感受到季节的冷暖递换,时序更迭,乃至阳光雨露的些微变化。它们成为农人手脚的延伸,甚至器官。人在使用它们,也是在养它们,反过来,何尝又不是它们在养人,养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来?那是他们和它们艰辛又幸福的光景,尤其在日暮归家的途中。

农具是自不待言的与农人们天衣无缝的亲洽了,成为乡村劳作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员,家什同样扮演着农家生活的重要角色,一日三餐须臾不离。就说那个看上去一无是处,一辈子大腹便便的酒坛吧,这个总喜欢叫人仰其鼻息的胖家伙也并非一无是处,它是对辛勤劳作的犒赏,它让沉重的农事不时进入怡然忘我的状态,让乡村的夜晚酲现出别样的明亮和丰饶,让庄稼人为未来的日子热血沸腾,让生活的信念在苦涩又酸甜的梦境中噌噌拔节。

随着一个个老人的入土归山,山野村寨的记忆,就留给了他们的后人和这些物件。物件有时候比人牢靠,它们在着,那些记忆就在泛着岁月包浆的光泽里在着。

而那些入了土、归了山的老人,他们终究会化成泥土,随着雨水的冲刷,给四周的泥石和植物提供养分。那些石头啦泥巴啦,竹啦树啦,又被后人制成农具家什,他们就与后人一块,继续耕耘这土地,继续在这土地上过活,熟门熟路,往复无止。

劳作了千百年的农具,与人同饮同炊了千百年的家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离开了土地、庄稼和农人—连农人已不再是农人,土地也不再茁壮庄稼,农具和家什也就失去了劳作的权利。这真是一件莫名其妙又伤心无奈的事情!可有谁知道它们的内心该对那些过往有着多深的眷恋?曾经的黍稷粟菽、牛嗥泥香,一定在它们的记忆深处难以磨灭,就像村口闲坐的老农,在将每一个日出坐成日落时,每根肠子挂念的仍是田间地头,灶上锅里。

人与土地日渐疏离,与泥土里生长出来的农具家什则更是陌生。这中间隔了太多的钢筋水泥、身份落差跟欲望沟壑。这带来的后果是今天不少城里孩子,连米汤、水井、甑子也不甚了了,对这些农具则更是惊为天外异物。这能怪孩子们吗,今天的我们,不也早已不识先辈们日日厮守的俎豆笾簋?

因此,请允许我感谢博物园的立意者和实施者们。这是只有农民的儿女才有的愿心、敬意跟孝道。是的,这是在尽孝道,是对农耕文明的自觉孝敬。这里头有情感的触动,更有情怀的支撑。将这些已然有魂的器物如事先辈的赡养起来,供奉起来,安度晚年,这是它们辛劳一生应得的报偿,更是教后人记得,它们与我们的祖先曾一道在这土地上耕耘,四季操劳,千年如斯,以至今日仍慈祥而又不无疲惫地注视着我们这些后人。

因它们的存在,这地方成为无数人乡愁的归宿。

它们都土生土长在同一个村落,都熟悉彼此的脾性—憨厚大气的箩筐,直心直肠的扁担,忍辱负重的背篼,精瘦干练的锄头,行端举正的挞斗…这些老伙计有的原本就是一家人,有的原本就沾亲带故同气连枝,最远的也走不出一个村寨。它们聚在一块,一点也不生分,不变的乡音土语,聊着不变的老旧话题,使着不变的心性脾味:倔犟的犁头,仍在寻它那同样倔强的老搭档大水牛;粪舀难得地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它知道这可是大雅之堂;满眼挑剔的箩筛,还在那里筛着时光,也任时光筛着自己;生来就是受气包的甑子蒸笼,这会儿没气受了,反倒显得气鼓气胀,像谁借了它的谷子还了它的糠;整日微醺的酒坛,蹴在墙角醉眼迷离,浑身还散发着小作坊才有的纯正酒香,叫身旁那把锄头也似醉非醉的斜靠在了墙上—脚下锃亮像是城里人的皮鞋;披在墙上的簔衣,每一根棕毛都习惯性地尖了耳朵去收听屋外是否有滴答的雨…

漫长时光和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汗水,浸进它们的肌里,为它们镀上了一层阳光一样金黄,庄稼一样饱满的包浆,它们就有了人的体温跟。那体温仍是淡淡的爽朗,那却是沉沉的重浊。

这些目不识丁的大老粗们,它们老实巴交卑微低贱了千百年,怎么也没想到能在有生之年,被请进这个叫作博物园的亮堂空间,在这里享受着人们尤其是城里人的仰望、观瞻、敬重,颐养天年。

它们当然不知道,因自己平凡又不凡的经历,也就有了文化的价值和意义。说是平凡,只因它们终其一生没干过一件的事迹;说其不凡,是因为它们千百年如一日地干着同一件事体(这事体养活了我们)何况它们是如此的日渐珍稀—日渐寥落的山村野老,成了日渐稀罕的宝物。“家中有老,等于一宝”饱含着何等深沉的生命伦理。

它们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以贯常的老身子坐在这里,任那些衣着光鲜的陌生男女打量、指点、喟叹,这真叫它们手足无措,流露出英雄迟暮的落寞。

端详着这些老物件,某个苍老又疲惫的面孔叠现在它们的身上和我的眼前,那是一个满脸皱纹的面孔,那是我一辈子泥腿子的祖先,他跟东方的这片土地上几千年的农民一样,恨不能在手掌纹和指甲缝的泥土里也种出一棵两棵麦穗来。

出了博物园,一个人行走在尧龙山的土地上,三三两两的农民在培秧,割草,种红薯,薅包谷,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身子。猛然发现,这方圆百十公里的尧龙山,不就是一座天然的农耕博物园?你看这层层叠叠的梯田,梯田里劳作了一辈又一辈的农人和耕牛,以及他们和它们的汗珠、喘息;你看荫地湾的水库,以及密布如毛细血管的沟渠,还有村头那眼老井,水辽的水豆花儿,绿树掩映中的鸡鸣犬吠,还有晒谷打麦的石板院坝,院坝边栽了半截进土里的磨刀石,还有黄昏的炊烟,母亲唤儿回家的吆喝,晚风,水田里的螺蛳、泥鳅、黄鳝,路边的翠雀花,里嗡嗡的蜜蜂,菜园边疏朗有致的篱笆,沤在地头的猪粪牛肥,堆在田角的草木灰,“一年种一季,一季吃三年”的谚语…眼见耳闻,俯拾皆是的一切,都是这偌大的博物园里活生生的存在,他们和它们是真正意义上的孝子贤孙,恭敬劬劳地继承着传下来的粗重职业更是精神衣钵,在漫汗时光的每一个季节每一个晨昏,不曾有丝毫轻漫懈怠地日出而作,日落方息,以躬身前行的姿态,世代守护着“民以食为天”这一祖传的真理。

愿这一切永远地自足在这片土地上!愿21世纪的开放与包容,容得下大山的褶皱里这千百年业已存在的存在,何况它们已蝶化为渐成气候的旅游资源,文化孑遗。

伟人有志,庸人唯愿。有求必应的尧龙山,请许我庸人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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